垃圾游樂園，差評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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垃圾游樂園，差評！
竇理嘴唇動了動, 目送電梯門再度關閉，她靜靜等待了好一會兒，電梯上方的顯示屏數字也再也沒變過——
綿羊羊就在電梯內, 沒有任何離開的意思。
另一側的電梯也停留在竇理所在的樓層，老倒黴蛋只默默瞥過一眼，便暫時放棄下去尋找滿堂的念頭。
少女挪動銹跡斑斑不再靈活的雙腿, 走到大片玻璃幕墻前。
晚十點後夜晚的樂園一片漆黑, 只能看到游樂項目設施影影綽綽坐落。泛著淡淡紅光的天幕下, 唯一亮著的只有幾座羅馬時鐘。竇理定睛望去, 這些鐘樓共有三座，算上綿羊城堡一共四座。
以最中央最高的塔樓為中心, 其餘三座羅馬時鐘呈三角環繞。
但綿羊城堡的視角還不算高，無法完全看清全貌。竇理拿出地圖, 結合推算了下，除去兒童區綿羊城堡，三角另兩個頂點分別在水上樂園激流勇進項目、刺激地帶雲霄飛車。
“鐘聲……”
竇理沒忘記與辰晝的初見, 那人都快死了還在提醒她要註意鐘聲。
智械墳場一幕幕再次浮現腦海，無端的鈍痛揪住大腦神經，竇理捂著頭緩緩蹲下，雙腿並攏腳趾蜷縮著，銹跡金屬皮膚微微崩裂, 滲出些許鮮血。
“想不起來……”
汗水浸透衣服布料, 竇理只覺腦門青筋都快自己蹦噠跳霹靂舞了，都想不起來任何有關諾亞樂園、有關這些智械的記憶。
甚至在智械墳場的經歷也被莫名切割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那裏。
突然, 微微的涼意爬上尾椎骨，竇理猛地一擡頭。天花板上中央空調風口飄帶起伏, 不知何時送風開關被打開，空曠的會客廳內依舊寂靜甚至死寂，竇理只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。
“……智能管家？”她試探性喊了一聲。
先是幾秒的沈默，忽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角落傳來。
那裏是廚房與衛生間之間的夾縫隱藏門，一只小巧巴掌大的玩偶從門後走出：“你好，竇理，我是小驕陽，請問需要什麽幫助？”
美麗高挑的小羊布偶臉上縫出溫柔的弧度，像驕陽一樣熱烈又溫暖人心。
竇理面無表情指了指空調：“你開的？”
小驕陽點點頭：“竇理可以進臥室更換幹凈的衣物，熱水已經備好隨時可以泡澡，冰箱裏有充足的食物。如果食物不合口味，請及時跟我們說。”
聞言，竇理走到廚房打開了冰箱，裏面果真擺滿來琳瑯滿目的食品，甚至連新鮮蔬菜都有。
這些東西哪來的？副本裏架了個溫室大棚種的？
她拿起一瓶鮮牛奶，看了眼配料表和日期，配料表的文字是聯邦通用語，日期就是今天。
這可太新鮮了。
竇理冷不丁想起披薩店副本裏的披薩，外表看起來跟人類可食用食物一模一樣，但實際上是用加工廠裏克隆人的血肉做的。
她默默將牛奶又塞了回去。
‘咕嚕嚕——’
竇理：“……”
不爭氣的腸胃竟然現在叫喚，盡管已經近兩天沒有進食，但現在可是換了具身體啊，為什麽連饑餓狀態都繼承了？？
“這些都是人類的正常食物。”
不知何時，美麗的小驕陽走到了冰箱旁，從裏面拿出一份小蛋糕，定在頭頂雙手朝竇理奉上：“給，這是竇理最喜歡的。”
竇理垂下眼，一份切片蛋糕加上盒子把小驕陽整個頭都遮住，但擁有信息流視界的她能輕易穿透外表，看清最真實的信息——
小驕陽的情緒高漲，克制中帶著絲絲憂慮的符號。沒有惡意，是最純粹的關心，與詭異世界裏的普通怪物邏輯完全不同。
她蹲下身接過蛋糕盒子，小驕陽還小心地在下面托扶著。盒子打開後，一塊香甜的水果蛋糕擺在其中，還是竇理最愛的芒果味。
“要去餐廳吃嗎？還想吃點別的嗎？竇理先在那邊等等，我一起拿過去。”小驕陽語氣中都滿是藏不住的喜悅。
竇理輕輕嘆了口氣，將蛋糕盒子關好塞回冰箱裏，小驕陽肉眼可見地迅速萎靡。
“太晚了，先不吃。”竇理摸了摸它的小羊角，不經意按壓了下毛絨布料下的機械骨架，“小驕陽，你會誠實回答我所有問題嗎？”
小驕陽：“當然，小羊們從不對竇理撒謊。”
“這些食物從哪來的？”
“從城市裏拿來的。”
“管理處在哪？”
“……”
“好吧，那零壹在哪？”
“……”
竇理眉頭輕挑，不能撒謊就保持緘默？
她站了起來轉頭就走，身後羊蹄踩在木地板上的啪嗒聲不過幾下便停了下來。
“竇理晚安，請好好休息。”小驕陽落寞，努力提起精神保持溫柔回應。
竇理一頓，居高臨下凝視小小的羊玩偶，深吸一口氣：“你們認識以前的我。”
話音落下，小驕陽溫柔美麗的氣質驟變，分明還是那雙縫制的可愛布偶眼睛，但此時卻變得無比詭異。竇理神經緊繃，她現在雙腿不便，藏在身側的手悄摸探上掛在架子上的菜刀。
不遠處，小驕陽幽幽的目光盯著比自己高大十數倍的少女：“竇理喜歡這間房間嗎？”
這裏是詭異世界副本，無論這些智械曾經與竇理是什麽關系，此刻也在規則框架之下。
竇理抿唇，不準備回答這個明顯有坑的問題：“我困了。”
“也沒其他事，你先出去。”
小驕陽沒有回應，小羊眼睛一直盯著她看，似是想直接戳破她的謊言。竇理面無懼色，就這麽跟它僵持，一人一智械對峙了好一會兒，最終還是後者敗下陣。
“好吧，那竇理早點休息。”
小驕陽一步步後退，視線不離，直至退到出來的那扇全隱門，關上門的最後還直勾勾盯著竇理囑咐：“夜晚有事可以隨時叫我，竇理。”
再度回歸一個人的寂靜，竇理稍稍松懈，離開廚房前順道把架子上的菜刀拿了下來。
腸胃又在蠕動，竇理半垂著眼調出加工廠副本裏的記憶，硬生生把自己惡心回去，才徹底放棄對冰箱裏食物的欲望。t
“那麽……現在該幹什麽？”
外面是銹蝕金屬黑色信息流海洋，游樂園其他項目設施也都停運，除了探索綿羊城堡內竇理無處可去。但現在兩邊的出口都被小羊智械堵住，甚至還有一只藏在房子一道小隱門後的櫃子裏，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盯梢。
思來想去，竇理嘴角扯了扯。
得，直接睡吧。
等明早八點後，綿羊城堡都歇業了，她不信這群小羊還能困著自己。
這回的竇理沒有隊友，副本裏也沒看到什麽活人，唯一遇見的還是一上來就坑她的滿堂。
連道德感約束都徹底喪失，竇理慢悠悠挪到熟悉的臥室，上下打量了許久這用柔軟布料鋪好的床被，最後放松身體仰躺在柔軟蓬松的羽絨被子裏。
一分鐘，兩分鐘……
啪。
臥室燈關了。
竇理在黑暗中睜開眼，雙手撐著床墊直起身。在她剛動作的時候，燈又亮了起來。
臥室旁的浴室傳出嘩啦啦的水流聲，竇理沈默了一會兒，艱難擺動金屬化後的雙腿，當她裏浴室門不過半米時，這扇門也‘智能’地開啟，裏面寬闊的浴池已經蓄滿熱水，洗浴用品一應俱全擺在附近。
竇理側目，伸手拉開旁邊的衣櫃，裏面空空蕩蕩，壓根沒有小驕陽說的幹凈衣服，只有浴室裏擺放了一套睡衣。
但也比身上這套不合身的T恤套裝好。
竇理微微皺眉，走進浴室拿起那套睡衣抖了抖嗅聞，上面有新曬過的幹爽味道。
她妥協了，慢吞吞彎腰將褲頭扯了扯，然而過小的褲子卡在胯部，她扯了半天才拉下一點，又蹭到小腿刮下一大片金屬銹跡。
“嘶……”竇理忍不住齜牙咧嘴了一下。
“我來幫竇理換衣服。”
小驕陽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，竇理動作一頓，她完全沒聽到任何聲響，提起心臟不著聲色看了眼浴室門，那扇通往浴室的小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條縫。竇理心底舒出一口氣，幸好幸好，這群小羊智械並不是真的會瞬移。
它們只是像貓咪一樣，需要吸引人註意的時候故意加重腳步發出可愛的聲響。
而當想悄無聲息之時，以竇理的警覺性都無法發覺。
小驕陽手上拿了一把小剪刀，把竇理的沈默當默認，跳上凳子準備開始剪褲腿。竇理身體一僵，迅速捏住小羊握著剪刀的手：“剪刀給我，我自己來。”
“竇理小朋友可以嗎？”小驕陽第一次稱呼竇理為小朋友。
莫名感到一絲不爽，竇理直接將剪刀奪過，小驕陽也沒反抗的意思，任由她拿走武器：“這是最後一次，之後我沒叫你你不準離開櫃子。”
小驕陽盯著她不說話。
強硬的不行，竇理偽裝出軟糯的語氣：“……很嚇人。我習慣一個人待著，你總是突然出現嚇到我了。”
小驕陽很吃態度放軟的竇理請求，它想了想：“那之後我出來時會喊你的名字。”
竇理：“……”
這退讓妥協就退了一丁丁點，她指了指門外：“我不想別人看我洗澡，你現在回去。”
聞言，小驕陽還是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剪刀，最終在竇理再三保證下才啪嗒啪嗒著離開。
暫時送走一座難纏的瘟神，竇理三下五除二剪開勒住皮肉的兒童服裝，理都沒理那邊熱氣騰騰的浴池，隨便擦洗了一通就套上寬大舒適的睡衣。
等身鏡前，少女凝視鏡子中的自己。
盡管年齡不對，但看見這具身體後，竇理才發現之前重生的身軀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別，盡管金色信息流錨住後強硬呈現竇理的姿態，但來自辰晝與陳州的血肉終究有些影響。
鏡子裏少女的眉眼略顯鋒銳，稍稍拉緊面部肌肉後又能做出可愛靈動，她擡起手，順著額角一路輕撫至下巴，還沾有水珠的指尖留下一道水痕。
竇理有些恍惚，鏡子裏的少女神色快速閃爍過一縷迷茫。
嘩啦啦的水流聲響起，竇理在手心接滿水往臉上撲了好幾次，再度睜眼，驟然清明且堅定的眼睛與鏡中的自己對視。
‘它們想讓你一直留在這。’竇理無聲對自己說，‘房子、食物、熱水……都是蜜罐陷阱。’
‘找到零壹，不僅是完成對於淑芝的承諾，也是對你自己的承諾。’
……
厚重窗簾將泛紅詭異的天光隔離在外，室內一片漆黑寂靜，柔軟床鋪上少女將自己裹在被子中，蜷縮著身子眉頭緊皺。
似是有夢魘將人類裹挾，黑暗中一只小小的手將臉上的紐扣扶穩，它從床底下悄無聲息爬出，抓住被子垂下的布料一點一點把自己往上扯。
悉悉索索布料輕輕摩擦的聲音與人類呼吸起伏混雜，它沒有驚動一直監視這裏一切的眼睛，努力挪動身軀湊到人類臉邊……
然而那雙好看的黑色眼睛驟然睜開，它慌亂地捂住對方的嘴拼命搖頭。黑色的眼睛中劃過金色符號，對方看懂了它的暗示，朝它無聲保證後它才松開手。
細密的癢意從手掌心傳來，竇理上下打量這只小羊。
不，它甚至算不上‘一只’，只剩上半身的黑色小羊布偶整張臉破破爛爛，不知道哪裏找來一個紐扣縫在左眼，另一側仍是破爛的大洞，露出內裏陳舊銹蝕的機械核心。
小黑羊有些苦惱，在她的手心一筆一劃鄭重劃寫下文字。
那是竇理上輩子祖國的文字，而非現在聯邦通用語。信息流視界中，游走後便消失的筆畫組成信息，小黑羊用最簡練的話語告訴她：
‘其他羊想困住你。’
‘我想你自由。’
竇理神色閃爍，這只小黑羊顯然也認識她。在對方期奕無比、可憐巴巴的註視中，竇理緩緩點了點頭，小黑羊受到莫大鼓舞，繼續寫到：
‘不能待到早上，會被困。’
‘去頂樓找主機，殺死它們才可離開。’
黑色的小羊融入夜色，直至現在都未驚出小驕陽等羊。竇理環顧四周，所有的信息都顯示正常，沒再有什麽小羊隱藏在暗處暗搓搓觀察。
是的，竇理從一進臥室就發現床底下藏了個巴掌大的玩偶，信息流視界下一切無所遁形，她當時就有些驚訝小驕陽竟然沒發現。
看來這個監視能力並不萬能，至少無法夜視。
只不過這小黑羊真能沈得住氣，她等到真的睡著了，迷迷糊糊快七點才出來。
竇理指了指小黑羊的布料，示意可否在這裏寫字，得到肯定答覆後她書寫到：
‘出不去。’
兩個電梯被把手，縮在櫃子裏的小驕陽一直監視著她，竇理的手一直按在枕頭下的菜刀柄上，想看看這小黑羊還有什麽別的信息可以透露。
小黑羊似是也非常苦惱，它撓了撓快掉了紐扣眼睛，試探性在竇理手心寫到：
‘小驕陽，我，後面樓梯。’
小驕陽那個櫃子後有樓梯？
竇理愕然，樓梯比電梯方便多了，特別是在被智械包圍的情況下。電梯可以被小羊智械遠程操控，但樓梯只需要她邁開兩條腿跑！
思量好對策，連下半身都沒有的小黑羊被竇理塞進上身衣服裏，小羊蹄子抱住了竇理的腰，柔軟布料貼在肌膚，內裏銹蝕卻仍舊堅固的金屬機械咯人。
一片漆黑之中，竇理猛地坐了起來，臥室燈光驟然亮起，並且貼心智能選擇了暗黃暖光。
她翻身下床，連拖鞋都不穿，光著腳踩在木地板上，徑直走向小驕陽所在的隱門。
會客廳也開啟暖黃色的燈，與泛紅天光交織成令人不適的色調。剛出臥室來到會客廳，一聲呼喚幽幽響起：“竇理——”
未見其人先聞其聲，剛過間廳櫃轉角，竇理就見小驕陽佇立在通道中央。巴掌大的玩偶歪著頭，詭異氣場壓迫襲來。
“竇理小朋友，請把那只黑羊扔掉。”小驕陽言語強硬。
竇理腰間的小黑羊收緊布偶手臂，在她皮肉上擠出紅痕。見她沒有動作，小驕陽上前一步，機械電流滋滋可怖的聲響從它身上傳出，危機逼近，竇理拍了拍小黑羊的腦袋，稍作安撫：“這是我剛才撿到的小玩偶，不能玩嗎？”
小驕陽：“不能！”
它聲音擡高尖利，又像是被自己驚到，勉力擡起笑容恢覆溫柔可親：“竇理想跟小羊玩，我們都可以陪你，但它不行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竇理挑眉，這小黑羊顯然是一個系列的，就是不知道為何變黑了。
小驕陽：“因為它是一只壞羊。竇理小朋友乖，它會害你的，趕快把t它扔掉。”
聞言，小黑羊的信息流流露出憤怒。
小驕陽身上的電流聲越發可怕，竇理垂眼妥協道：“好吧。”
她從腰間把小黑羊扯下，僅有上半身的智械玩偶毫無反抗能力，在竇理手心可憐巴巴地垂下頭。
小驕陽稍稍放心了：“對，直接把它扔地上，我來處理就行。”
竇理嘴角勾起，甜甜地回應了句。
緊接著，小黑羊玩偶就像石頭一般被狠狠砸向地面上的小羊，小驕陽根本沒反應過來人類的狡詐，一黑一白兩只小羊玩偶霎時間摔成一團。小黑羊張開雙臂死死鎖住身下的白羊，迸發的高壓電流幾乎快將它的操控核心擊潰！
但它依舊死死錮住小驕陽，樂嘻嘻瘋狂發笑。
“你這個叛徒！瘋子！你還想對竇理做什麽！”
小驕陽瘋狂掙紮，扭打一陣緊急呼叫綿羊羊它們幫忙。
兩側的電梯門應聲而開，綿羊羊和一只健壯小羊沖來。
小驕陽尖聲吩咐：“奔奔羊，快把這叛徒扯開！綿羊羊你快去追竇理！這叛徒絕對給竇理灌輸了不好的思想！”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小黑羊更加癲狂，“你們才是叛徒！竇理只相信我，她討厭你們，討厭得恨不得把你們全都殺死。”
“不、不行……”
小驕陽聲音都滋了，奔奔羊死命從上方拉扯小黑羊，可它們兩個的力氣都抵不過一只決絕的黑羊。竇理早就在一開始跑沒影，綿羊羊也沒傳回消息，小驕陽決心凜然，它爆發出最大的力量，拼著下半身炸毀終於將小黑羊上半身也徹底炸爛！
“竇……滋滋理、滋……最滋、愛……”
奔奔羊狠狠踩碎小黑羊破損的發聲器，機械布偶徹底沒有了生息。
“快、快！”小驕陽扒住奔奔羊，“不能讓她摧毀主機，摧毀主機就……”
會客廳裏發生的爭鬥與糾纏竇理全都聽不見，剛休息恢覆精力的身體盡力向上奔跑，金屬化的雙腿不斷崩裂掉落銹蝕碎屑。她腳步不停，爬了三層的高度終於推開通往天臺的大門。
羅馬時鐘背面機械齒輪規律旋轉，五臺高聳的主機箱依次排列開，根本沒有任何保護措施，想要摧毀只需要拔掉電源將菜刀伸到機箱內部，便可徹底殺死被軀體化鎖死的智械。
竇理緩緩走向這些主機，拔出藏在腰間的菜刀，眼底金色信息流閃爍。
她的身後，綿羊羊急促的聲音響起：“住手——！！”
冰冷的刀刃抵在一臺主機中央處理器上，綿羊羊更急了：“竇理，你不能殺死我們，也不能切斷電源。”
“我們是維持綿陽城堡運行的根本，沒有我們你會死的！你會被那個叛徒害死！”
竇理冷聲：“我又憑什麽相信你們？”
綿羊羊急到跺腳：“只有說謊的小羊會變成黑色，你不能相信那個叛徒的話，它在騙你。你看，我身上的毛還是白色的，請相信我們，我們才是真的對你好！”
“對……我好？”竇理有些想笑，“就是不顧我的真實意願，把我困在這裏？”
綿羊羊一噎：“……等後天，後天我們會放你走。到時候你可以去任何地方，綿羊城堡的家永遠在原地等待你。”
後天？
後天會發生什麽？
竇理心中一緊，強烈的急迫感捏住心臟。她暗暗瞥了眼身後羅馬時鐘齒輪，對綿羊羊稍作妥協：“好吧，但我還是很害怕，無法相信你們。”
她偽裝柔弱，露出害怕的神色，在少女的姿態這副音容比成年時殺傷力更大：“我想知道你們是什麽，這個樂園是什麽，管理處和零壹在哪。”
“你回答我這些問題，我可以嘗試相信你們並留在這。”說話間，她手上的刀刃從未離開主機。
綿羊羊露出愧色：“抱歉……我們嚇到你了。”
“但，竇理……”他有些委屈，渾身流露出絲絲詭異的氣息，“你真的只記得零壹，不記得我們了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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竇理嘴唇動了動, 目送電梯門再度關閉，她靜靜等待了好一會兒，電梯上方的顯示屏數字也再也沒變過——
綿羊羊就在電梯內, 沒有任何離開的意思。
另一側的電梯也停留在竇理所在的樓層，老倒黴蛋只默默瞥過一眼，便暫時放棄下去尋找滿堂的念頭。
少女挪動銹跡斑斑不再靈活的雙腿, 走到大片玻璃幕墻前。
晚十點後夜晚的樂園一片漆黑, 只能看到游樂項目設施影影綽綽坐落。泛著淡淡紅光的天幕下, 唯一亮著的只有幾座羅馬時鐘。竇理定睛望去, 這些鐘樓共有三座，算上綿羊城堡一共四座。
以最中央最高的塔樓為中心, 其餘三座羅馬時鐘呈三角環繞。
但綿羊城堡的視角還不算高，無法完全看清全貌。竇理拿出地圖, 結合推算了下，除去兒童區綿羊城堡，三角另兩個頂點分別在水上樂園激流勇進項目、刺激地帶雲霄飛車。
“鐘聲……”
竇理沒忘記與辰晝的初見, 那人都快死了還在提醒她要註意鐘聲。
智械墳場一幕幕再次浮現腦海，無端的鈍痛揪住大腦神經，竇理捂著頭緩緩蹲下，雙腿並攏腳趾蜷縮著，銹跡金屬皮膚微微崩裂, 滲出些許鮮血。
“想不起來……”
汗水浸透衣服布料, 竇理只覺腦門青筋都快自己蹦噠跳霹靂舞了，都想不起來任何有關諾亞樂園、有關這些智械的記憶。
甚至在智械墳場的經歷也被莫名切割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那裏。
突然, 微微的涼意爬上尾椎骨，竇理猛地一擡頭。天花板上中央空調風口飄帶起伏, 不知何時送風開關被打開，空曠的會客廳內依舊寂靜甚至死寂，竇理只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。
“……智能管家？”她試探性喊了一聲。
先是幾秒的沈默，忽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角落傳來。
那裏是廚房與衛生間之間的夾縫隱藏門，一只小巧巴掌大的玩偶從門後走出：“你好，竇理，我是小驕陽，請問需要什麽幫助？”
美麗高挑的小羊布偶臉上縫出溫柔的弧度，像驕陽一樣熱烈又溫暖人心。
竇理面無表情指了指空調：“你開的？”
小驕陽點點頭：“竇理可以進臥室更換幹凈的衣物，熱水已經備好隨時可以泡澡，冰箱裏有充足的食物。如果食物不合口味，請及時跟我們說。”
聞言，竇理走到廚房打開了冰箱，裏面果真擺滿來琳瑯滿目的食品，甚至連新鮮蔬菜都有。
這些東西哪來的？副本裏架了個溫室大棚種的？
她拿起一瓶鮮牛奶，看了眼配料表和日期，配料表的文字是聯邦通用語，日期就是今天。
這可太新鮮了。
竇理冷不丁想起披薩店副本裏的披薩，外表看起來跟人類可食用食物一模一樣，但實際上是用加工廠裏克隆人的血肉做的。
她默默將牛奶又塞了回去。
‘咕嚕嚕——’
竇理：“……”
不爭氣的腸胃竟然現在叫喚，盡管已經近兩天沒有進食，但現在可是換了具身體啊，為什麽連饑餓狀態都繼承了？？
“這些都是人類的正常食物。”
不知何時，美麗的小驕陽走到了冰箱旁，從裏面拿出一份小蛋糕，定在頭頂雙手朝竇理奉上：“給，這是竇理最喜歡的。”
竇理垂下眼，一份切片蛋糕加上盒子把小驕陽整個頭都遮住，但擁有信息流視界的她能輕易穿透外表，看清最真實的信息——
小驕陽的情緒高漲，克制中帶著絲絲憂慮的符號。沒有惡意，是最純粹的關心，與詭異世界裏的普通怪物邏輯完全不同。
她蹲下身接過蛋糕盒子，小驕陽還小心地在下面托扶著。盒子打開後，一塊香甜的水果蛋糕擺在其中，還是竇理最愛的芒果味。
“要去餐廳吃嗎？還想吃點別的嗎？竇理先在那邊等等，我一起拿過去。”小驕陽語氣中都滿是藏不住的喜悅。
竇理輕輕嘆了口氣，將蛋糕盒子關好塞回冰箱裏，小驕陽肉眼可見地迅速萎靡。
“太晚了，先不吃。”竇理摸了摸它的小羊角，不經意按壓了下毛絨布料下的機械骨架，“小驕陽，你會誠實回答我所有問題嗎？”
小驕陽：“當然，小羊們從不對竇理撒謊。”
“這些食物從哪來的？”
“從城市裏拿來的。”
“管理處在哪？”
“……”
“好吧，那零壹在哪？”
“……”
竇理眉頭輕挑，不能撒謊就保持緘默？
她站了起來轉頭就走，身後羊蹄踩在木地板上的啪嗒聲不過幾下便停了下來。
“竇理晚安，請好好休息。”小驕陽落寞，努力提起精神保持溫柔回應。
竇理一頓，居高臨下凝視小小的羊玩偶，深吸一口氣：“你們認識以前的我。”
話音落下，小驕陽溫柔美麗的氣質驟變，分明還是那雙縫制的可愛布偶眼睛，但此時卻變得無比詭異。竇理神經緊繃，她現在雙腿不便，藏在身側的手悄摸探上掛在架子上的菜刀。
不遠處，小驕陽幽幽的目光盯著比自己高大十數倍的少女：“竇理喜歡這間房間嗎？”
這裏是詭異世界副本，無論這些智械曾經與竇理是什麽關系，此刻也在規則框架之下。
竇理抿唇，不準備回答這個明顯有坑的問題：“我困了。”
“也沒其他事，你先出去。”
小驕陽沒有回應，小羊眼睛一直盯著她看，似是想直接戳破她的謊言。竇理面無懼色，就這麽跟它僵持，一人一智械對峙了好一會兒，最終還是後者敗下陣。
“好吧，那竇理早點休息。”
小驕陽一步步後退，視線不離，直至退到出來的那扇全隱門，關上門的最後還直勾勾盯著竇理囑咐：“夜晚有事可以隨時叫我，竇理。”
再度回歸一個人的寂靜，竇理稍稍松懈，離開廚房前順道把架子上的菜刀拿了下來。
腸胃又在蠕動，竇理半垂著眼調出加工廠副本裏的記憶，硬生生把自己惡心回去，才徹底放棄對冰箱裏食物的欲望。t
“那麽……現在該幹什麽？”
外面是銹蝕金屬黑色信息流海洋，游樂園其他項目設施也都停運，除了探索綿羊城堡內竇理無處可去。但現在兩邊的出口都被小羊智械堵住，甚至還有一只藏在房子一道小隱門後的櫃子裏，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盯梢。
思來想去，竇理嘴角扯了扯。
得，直接睡吧。
等明早八點後，綿羊城堡都歇業了，她不信這群小羊還能困著自己。
這回的竇理沒有隊友，副本裏也沒看到什麽活人，唯一遇見的還是一上來就坑她的滿堂。
連道德感約束都徹底喪失，竇理慢悠悠挪到熟悉的臥室，上下打量了許久這用柔軟布料鋪好的床被，最後放松身體仰躺在柔軟蓬松的羽絨被子裏。
一分鐘，兩分鐘……
啪。
臥室燈關了。
竇理在黑暗中睜開眼，雙手撐著床墊直起身。在她剛動作的時候，燈又亮了起來。
臥室旁的浴室傳出嘩啦啦的水流聲，竇理沈默了一會兒，艱難擺動金屬化後的雙腿，當她裏浴室門不過半米時，這扇門也‘智能’地開啟，裏面寬闊的浴池已經蓄滿熱水，洗浴用品一應俱全擺在附近。
竇理側目，伸手拉開旁邊的衣櫃，裏面空空蕩蕩，壓根沒有小驕陽說的幹凈衣服，只有浴室裏擺放了一套睡衣。
但也比身上這套不合身的T恤套裝好。
竇理微微皺眉，走進浴室拿起那套睡衣抖了抖嗅聞，上面有新曬過的幹爽味道。
她妥協了，慢吞吞彎腰將褲頭扯了扯，然而過小的褲子卡在胯部，她扯了半天才拉下一點，又蹭到小腿刮下一大片金屬銹跡。
“嘶……”竇理忍不住齜牙咧嘴了一下。
“我來幫竇理換衣服。”
小驕陽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，竇理動作一頓，她完全沒聽到任何聲響，提起心臟不著聲色看了眼浴室門，那扇通往浴室的小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條縫。竇理心底舒出一口氣，幸好幸好，這群小羊智械並不是真的會瞬移。
它們只是像貓咪一樣，需要吸引人註意的時候故意加重腳步發出可愛的聲響。
而當想悄無聲息之時，以竇理的警覺性都無法發覺。
小驕陽手上拿了一把小剪刀，把竇理的沈默當默認，跳上凳子準備開始剪褲腿。竇理身體一僵，迅速捏住小羊握著剪刀的手：“剪刀給我，我自己來。”
“竇理小朋友可以嗎？”小驕陽第一次稱呼竇理為小朋友。
莫名感到一絲不爽，竇理直接將剪刀奪過，小驕陽也沒反抗的意思，任由她拿走武器：“這是最後一次，之後我沒叫你你不準離開櫃子。”
小驕陽盯著她不說話。
強硬的不行，竇理偽裝出軟糯的語氣：“……很嚇人。我習慣一個人待著，你總是突然出現嚇到我了。”
小驕陽很吃態度放軟的竇理請求，它想了想：“那之後我出來時會喊你的名字。”
竇理：“……”
這退讓妥協就退了一丁丁點，她指了指門外：“我不想別人看我洗澡，你現在回去。”
聞言，小驕陽還是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剪刀，最終在竇理再三保證下才啪嗒啪嗒著離開。
暫時送走一座難纏的瘟神，竇理三下五除二剪開勒住皮肉的兒童服裝，理都沒理那邊熱氣騰騰的浴池，隨便擦洗了一通就套上寬大舒適的睡衣。
等身鏡前，少女凝視鏡子中的自己。
盡管年齡不對，但看見這具身體後，竇理才發現之前重生的身軀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別，盡管金色信息流錨住後強硬呈現竇理的姿態，但來自辰晝與陳州的血肉終究有些影響。
鏡子裏少女的眉眼略顯鋒銳，稍稍拉緊面部肌肉後又能做出可愛靈動，她擡起手，順著額角一路輕撫至下巴，還沾有水珠的指尖留下一道水痕。
竇理有些恍惚，鏡子裏的少女神色快速閃爍過一縷迷茫。
嘩啦啦的水流聲響起，竇理在手心接滿水往臉上撲了好幾次，再度睜眼，驟然清明且堅定的眼睛與鏡中的自己對視。
‘它們想讓你一直留在這。’竇理無聲對自己說，‘房子、食物、熱水……都是蜜罐陷阱。’
‘找到零壹，不僅是完成對於淑芝的承諾，也是對你自己的承諾。’
……
厚重窗簾將泛紅詭異的天光隔離在外，室內一片漆黑寂靜，柔軟床鋪上少女將自己裹在被子中，蜷縮著身子眉頭緊皺。
似是有夢魘將人類裹挾，黑暗中一只小小的手將臉上的紐扣扶穩，它從床底下悄無聲息爬出，抓住被子垂下的布料一點一點把自己往上扯。
悉悉索索布料輕輕摩擦的聲音與人類呼吸起伏混雜，它沒有驚動一直監視這裏一切的眼睛，努力挪動身軀湊到人類臉邊……
然而那雙好看的黑色眼睛驟然睜開，它慌亂地捂住對方的嘴拼命搖頭。黑色的眼睛中劃過金色符號，對方看懂了它的暗示，朝它無聲保證後它才松開手。
細密的癢意從手掌心傳來，竇理上下打量這只小羊。
不，它甚至算不上‘一只’，只剩上半身的黑色小羊布偶整張臉破破爛爛，不知道哪裏找來一個紐扣縫在左眼，另一側仍是破爛的大洞，露出內裏陳舊銹蝕的機械核心。
小黑羊有些苦惱，在她的手心一筆一劃鄭重劃寫下文字。
那是竇理上輩子祖國的文字，而非現在聯邦通用語。信息流視界中，游走後便消失的筆畫組成信息，小黑羊用最簡練的話語告訴她：
‘其他羊想困住你。’
‘我想你自由。’
竇理神色閃爍，這只小黑羊顯然也認識她。在對方期奕無比、可憐巴巴的註視中，竇理緩緩點了點頭，小黑羊受到莫大鼓舞，繼續寫到：
‘不能待到早上，會被困。’
‘去頂樓找主機，殺死它們才可離開。’
黑色的小羊融入夜色，直至現在都未驚出小驕陽等羊。竇理環顧四周，所有的信息都顯示正常，沒再有什麽小羊隱藏在暗處暗搓搓觀察。
是的，竇理從一進臥室就發現床底下藏了個巴掌大的玩偶，信息流視界下一切無所遁形，她當時就有些驚訝小驕陽竟然沒發現。
看來這個監視能力並不萬能，至少無法夜視。
只不過這小黑羊真能沈得住氣，她等到真的睡著了，迷迷糊糊快七點才出來。
竇理指了指小黑羊的布料，示意可否在這裏寫字，得到肯定答覆後她書寫到：
‘出不去。’
兩個電梯被把手，縮在櫃子裏的小驕陽一直監視著她，竇理的手一直按在枕頭下的菜刀柄上，想看看這小黑羊還有什麽別的信息可以透露。
小黑羊似是也非常苦惱，它撓了撓快掉了紐扣眼睛，試探性在竇理手心寫到：
‘小驕陽，我，後面樓梯。’
小驕陽那個櫃子後有樓梯？
竇理愕然，樓梯比電梯方便多了，特別是在被智械包圍的情況下。電梯可以被小羊智械遠程操控，但樓梯只需要她邁開兩條腿跑！
思量好對策，連下半身都沒有的小黑羊被竇理塞進上身衣服裏，小羊蹄子抱住了竇理的腰，柔軟布料貼在肌膚，內裏銹蝕卻仍舊堅固的金屬機械咯人。
一片漆黑之中，竇理猛地坐了起來，臥室燈光驟然亮起，並且貼心智能選擇了暗黃暖光。
她翻身下床，連拖鞋都不穿，光著腳踩在木地板上，徑直走向小驕陽所在的隱門。
會客廳也開啟暖黃色的燈，與泛紅天光交織成令人不適的色調。剛出臥室來到會客廳，一聲呼喚幽幽響起：“竇理——”
未見其人先聞其聲，剛過間廳櫃轉角，竇理就見小驕陽佇立在通道中央。巴掌大的玩偶歪著頭，詭異氣場壓迫襲來。
“竇理小朋友，請把那只黑羊扔掉。”小驕陽言語強硬。
竇理腰間的小黑羊收緊布偶手臂，在她皮肉上擠出紅痕。見她沒有動作，小驕陽上前一步，機械電流滋滋可怖的聲響從它身上傳出，危機逼近，竇理拍了拍小黑羊的腦袋，稍作安撫：“這是我剛才撿到的小玩偶，不能玩嗎？”
小驕陽：“不能！”
它聲音擡高尖利，又像是被自己驚到，勉力擡起笑容恢覆溫柔可親：“竇理想跟小羊玩，我們都可以陪你，但它不行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竇理挑眉，這小黑羊顯然是一個系列的，就是不知道為何變黑了。
小驕陽：“因為它是一只壞羊。竇理小朋友乖，它會害你的，趕快把t它扔掉。”
聞言，小黑羊的信息流流露出憤怒。
小驕陽身上的電流聲越發可怕，竇理垂眼妥協道：“好吧。”
她從腰間把小黑羊扯下，僅有上半身的智械玩偶毫無反抗能力，在竇理手心可憐巴巴地垂下頭。
小驕陽稍稍放心了：“對，直接把它扔地上，我來處理就行。”
竇理嘴角勾起，甜甜地回應了句。
緊接著，小黑羊玩偶就像石頭一般被狠狠砸向地面上的小羊，小驕陽根本沒反應過來人類的狡詐，一黑一白兩只小羊玩偶霎時間摔成一團。小黑羊張開雙臂死死鎖住身下的白羊，迸發的高壓電流幾乎快將它的操控核心擊潰！
但它依舊死死錮住小驕陽，樂嘻嘻瘋狂發笑。
“你這個叛徒！瘋子！你還想對竇理做什麽！”
小驕陽瘋狂掙紮，扭打一陣緊急呼叫綿羊羊它們幫忙。
兩側的電梯門應聲而開，綿羊羊和一只健壯小羊沖來。
小驕陽尖聲吩咐：“奔奔羊，快把這叛徒扯開！綿羊羊你快去追竇理！這叛徒絕對給竇理灌輸了不好的思想！”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小黑羊更加癲狂，“你們才是叛徒！竇理只相信我，她討厭你們，討厭得恨不得把你們全都殺死。”
“不、不行……”
小驕陽聲音都滋了，奔奔羊死命從上方拉扯小黑羊，可它們兩個的力氣都抵不過一只決絕的黑羊。竇理早就在一開始跑沒影，綿羊羊也沒傳回消息，小驕陽決心凜然，它爆發出最大的力量，拼著下半身炸毀終於將小黑羊上半身也徹底炸爛！
“竇……滋滋理、滋……最滋、愛……”
奔奔羊狠狠踩碎小黑羊破損的發聲器，機械布偶徹底沒有了生息。
“快、快！”小驕陽扒住奔奔羊，“不能讓她摧毀主機，摧毀主機就……”
會客廳裏發生的爭鬥與糾纏竇理全都聽不見，剛休息恢覆精力的身體盡力向上奔跑，金屬化的雙腿不斷崩裂掉落銹蝕碎屑。她腳步不停，爬了三層的高度終於推開通往天臺的大門。
羅馬時鐘背面機械齒輪規律旋轉，五臺高聳的主機箱依次排列開，根本沒有任何保護措施，想要摧毀只需要拔掉電源將菜刀伸到機箱內部，便可徹底殺死被軀體化鎖死的智械。
竇理緩緩走向這些主機，拔出藏在腰間的菜刀，眼底金色信息流閃爍。
她的身後，綿羊羊急促的聲音響起：“住手——！！”
冰冷的刀刃抵在一臺主機中央處理器上，綿羊羊更急了：“竇理，你不能殺死我們，也不能切斷電源。”
“我們是維持綿陽城堡運行的根本，沒有我們你會死的！你會被那個叛徒害死！”
竇理冷聲：“我又憑什麽相信你們？”
綿羊羊急到跺腳：“只有說謊的小羊會變成黑色，你不能相信那個叛徒的話，它在騙你。你看，我身上的毛還是白色的，請相信我們，我們才是真的對你好！”
“對……我好？”竇理有些想笑，“就是不顧我的真實意願，把我困在這裏？”
綿羊羊一噎：“……等後天，後天我們會放你走。到時候你可以去任何地方，綿羊城堡的家永遠在原地等待你。”
後天？
後天會發生什麽？
竇理心中一緊，強烈的急迫感捏住心臟。她暗暗瞥了眼身後羅馬時鐘齒輪，對綿羊羊稍作妥協：“好吧，但我還是很害怕，無法相信你們。”
她偽裝柔弱，露出害怕的神色，在少女的姿態這副音容比成年時殺傷力更大：“我想知道你們是什麽，這個樂園是什麽，管理處和零壹在哪。”
“你回答我這些問題，我可以嘗試相信你們並留在這。”說話間，她手上的刀刃從未離開主機。
綿羊羊露出愧色：“抱歉……我們嚇到你了。”
“但，竇理……”他有些委屈，渾身流露出絲絲詭異的氣息，“你真的只記得零壹，不記得我們了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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